十六
艾美从美国回来,她是来为自己的老公求情的。
飞机在海城降落,海城的飞机场就在一片丘陵山区里,它的一侧紧邻着一座大水库,这是因为传说中的吕尚出生在这里。它的南面山里,有一座五洞府,传说是五只老鼠成仙的故事。
艾美一落地,就给哥哥艾欣打电话,艾欣说是在开会,说是在贯彻中央的八项纪律。
艾美知道现在无法说,于是她就直奔父亲住的杏林花园,这里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退休后住的小区。它依山傍海,安静又优美。
艾参军正在院子里浇花,他让保姆不停地打扫着飞来的梧桐叶子。但是他有一个规定,落花必须他自己扫。落了的花瓣,艾参军都会小心翼翼的一片一片的捡起来,放进小塑料桶里,再走到一条小河边,以前这条河村民们叫它北河。地图上没有名字,只有军事地图上才会有这条河。它很短,从源头到大海只有短短的三公里。艾参军给它起了一个名字,叫做东坡河。因为他是从山的东坡向南流再转向东南入海。
艾参军已经七十九岁了,他是在柳堡参加华野部队的,因为他读过高小,就被送到了战地记者队当了实习记者。全国解放后,他留在了福州。他的大儿子艾欣的乳名就叫鲁闽,后来他回到万泉城,当上了日报的副主编,是副省级干部退休。而今他又挂名海城报业集团的名誉董事长。
对于女婿柳下惠的问题,他大手一挥说:“我没有意见,要以事实为依据,以法律纪律为准绳,不要冤枉一个好同志,也不可以放过一个腐败分子。我这里你们放心,我相信组织对柳下惠会有一个公正的处理。”纪委的同志很感谢的说了几句客气话,就离开了。
艾参军心里明白,人家来就是怀疑自己和女婿是有关联的。只不过是没有好意思说而已。他仔细的想了一个晚上,发觉自己没有和柳下惠弄过什么违法的事情。只不过在柳下惠升任主编的问题上,自己是有主导意见的。不过柳下惠就算不是自己的女婿,才能也足以胜任主编的位子的。
本来艾参军的名字叫艾梓林,参军的时候他就改成了艾参军。艾美一个劲的缠着他救柳下惠,可是这顽固的老革命,却死活不答应帮忙。他对老伴说:“刚解放的时候,刘青山张子善是多么大的官啊,尤其是刘青山还救过主席的命,最后主席也没有手下留情啊。清者自清,组织上会查清的。”
柳下惠被监禁在绣河边的一处两层楼的民宅里。他不可以和外面的任何任何人联系,只是在等待组织对他的调查。
夜晚的星星,从窗子里看去,像是漫天的萤火虫在飞舞。柳下惠突然感觉现在也很好,没有了工作的压力,也没有了世俗的困扰。他的心里一直追求的那一种感觉终于找到了。于是他打开台灯,拿出组织给他的交代问题的纸和笔,一挥而就的写下这首诗。
我其实只是一颗流星,
以前我只想去变成恒星,
最低也想变成围绕太阳的行星。
因为只有这样,
才可以永久,
才可以永恒。
而今,
我还是一颗流星,
当我从天空划过,
只期望那一瞬,
有你仰望天空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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